柯哀Regress　◇FINAL◇

Final

如果能重來 回憶化作塵埃
心不曾被傷害 就能無瑕疵地愛。

───────黃小琥《重來》

又是一個嚴冬。
冰冷的空氣令柯南連呼吸都會覺得痛。

說來這還真是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季節啊，就如同那女人一般。這種時節會令他想起很多悲傷的事情，例如阿笠博士的死去，例如和黑色組織的最後一戰，又例如……他無法自拔愛上的那個背負一切的冰冷背影。

雪已經下了好幾天，踩在不算薄的積雪上，柯南難免感到有些舉步維艱。

想來那天似乎也是下著雪。
自嘲的嘆了口氣，明明外表是個才沒幾歲的少年，他竟然像個老頭似的感慨起過去的生活──那個活躍在少年偵探團的日子。當時的他身邊有個棕髮女孩，她有著孩子的身體，言行舉止卻充滿成熟女人的韻味，如果你這樣跟她說，她一定會用不屑的表情和口氣這麼回答你：

「我本來就不是小孩子。」

你會被她的一副跩樣氣得哭笑不得，但是你知道，你就是喜歡他這一點。

是的，這就是他和她的秘密，只屬於他們的奇遇。

他們有著一樣的背景，品嘗著同樣的艱辛。他們相知，甚至於相惜。他為了她拋棄了等待他多時的女孩，寧可接受世人的批評，眾人的唾棄，小蘭身旁親友的不諒解，就算每個人都不能了解他的用心也沒關係，就算他會被這個世界放逐也無所謂。

他要等她。
即使知道這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他也要等。

因為他們同樣是被這個世界放逐的人。

因為如果連他都放棄了，連他都離開了，那麼，她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。

「柯南，今天放學你還是要去探望小哀嗎？」

「啊，是啊。」

和當年相似的景色、相似的街道、相似的人和相似的少年偵探團，差別只在其中的成員少了一人，這個差別卻成為了柯南心中最深的遺憾，同樣也是一個最大的缺陷。

「吶，小哀都睡這麼久了，她真的會醒嗎？」
「會的啦步美，灰原同學一定會醒的，因為她知道我們都在等她啊！」
「不然我們今天一起買鰻魚飯去看她好不好，說不定她聞到鰻魚飯的香味就會醒來了喔！」

「贊成！」他們仍然像個小孩子般的笑著，而自己呢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笑了。雖然於心不忍，但是柯南還是打斷了他們。

「抱歉啊，今天我想一個人去看她。」

小哀真的會醒嗎？
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，但即使他想破了頭，卻仍然找不到答案。

抬頭，這場雪什麼時候會停呢？

╳

「今天又來看灰原小姐嗎？」

「嗯。」

每天到醫院報到的柯南成為了護士間的熟面孔，他和灰原之間的感情更成為了她們之間八卦的最佳話題。

到底要是怎樣的癡情，才能讓一個人不管颳風下雨，每天都堅持著要和心愛的人見上一面？

他笑說。她是一個破壞我平凡人生的女人，總是喜歡開人玩笑又一副跩到不行的樣子，但其實她是個很細心的人，都不管自己只會替別人操心。

是的，她只是一個破壞他平凡人生的女人。
只是他一不小心便淪陷了。

其實柯南的精神變化護士們全都看在眼裡。從一開始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，深信著床上的女孩一定很快就會醒，然而越大的希望只會換來越深的失望，女孩的眼睛從來沒有張開過。隨著信心一天天的消磨，柯南的眼神逐漸黯淡，開朗的他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。

雖然不至於絕望，但是他滿懷的希望早已消失殆盡。

沒關係。他笑。
他早已做好了等她一輩子的覺悟。

柯南抱著一束花小心翼翼的走進病房，床上的她還是熟睡著。他將灰原床頭桌上那瓶桔梗花換成新的，並且換水。每個星期他固定會換上新的桔梗花，只盼她能感受到他所想傳達的心意。

──我們的愛，至死不渝。

坐到了灰原的身旁，握住了她冰冷纖細的手，女孩臉上滿是憔悴，幾乎要瘦得不成人形。

每天放學，他總是會來到醫院，坐在她身旁，握著她的手，仔細端詳著她蒼白的臉龐，就只期待哪天她會突然開口：「看夠了沒啊、大偵探。」

只是他始終沒有等到。

「灰原。」他輕喚。「我知道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事情讓妳不想醒來、不想面對一切，但是現在有我在啊，我說過我會永遠陪妳。」

所以，請妳醒過來再叫一次我的名字，好嗎？

鈴──

破壞氣氛的手機鈴聲在此刻響了起來，聽見以後柯南雖然心裡有些不爽但他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，只是默默的接起了手機。

「喂？啊，高木警部，又要我幫你帶小孩？欸你啊，這是和佐藤警部的幾度蜜月啊？好、是是是，你們不是度蜜月，只是要和親愛的美和子去辦大案件所以沒時間帶小孩……」

……什麼、聲音？

微微的張開了雙眼，身體頓時傳來一陣疼痛，令她忍不住呻吟出聲。門前講著電話的男孩查覺身後的動靜，愕然的回過了頭，那是一臉害怕再次受傷的表情。

她的睫毛偶爾會動一下，手指也曾經動過，他抱著極大的希望以為她就快要清醒，但是她的眼睛卻遲遲沒有張開過。

那這次呢？

「啊，高木警部，我現在人在醫院收訊不太好，喂、喂喂喂──」

喀。

他將手機越拿越遠，到一定的距離後便掛上了電話。多久沒有這樣開玩笑了？他不知道。他只覺得現在的心跳異常的快速，他一再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的眨了眨眼。

並沒有，他一直等著的女孩，在他已經放棄希望的那一刻……

醒過來了。

看著男孩逐漸朝自己靠近，他的表情像看到尼斯湖水怪出現在東京灣一般的吃驚，這表情讓她實在是很想笑。站在她眼前的男孩，是意氣風發的十七歲少年。

她吃力的想起身，卻被眼前的男孩阻止了。

「妳現在應該多休息，餓了嗎？我今天有帶壽司過來。」

「工、藤……」費盡了力氣，她叫出了他的名字。

他盼望她的聲音，已經盼望了多久？
每天坐在這裡守候她，就只是在等這麼一句“工藤”。

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，忍耐已久的淚水，終於在她醒來的這一天悄悄落下。

明明每天都在想，如果灰原醒來的話他該說些什麼，此刻的腦筋卻是一片空白；明明每天反覆演練，不能輕易讓她看見自己的脆弱，此刻他的淚卻還是忍不住落下。

「工藤？」看見柯南的眼淚，她顯然有點慌了。

思念灑了滿地，他現在只想讓她知道自己很想她這件事情。

「我等妳、好久了……」

「歡迎回來，哀。」

工藤新一和宮野志保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。
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的人生才剛要開始。

我們回歸，故事剛開始的那一頁。

從今、以後，
重新、來過。

剩下的空白，就由我和妳一同填滿。

我們開始踏上了我們第二次的十七歲人生。

在她醒來的那一刻，雪停了。

Regress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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