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5
車子快速的行駛著。
正中午。
天空卻晦暗得不見天日。
灰原哀心中的太陽已經消失，烏雲籠罩著大地，雨持續下著，冰冷的空氣不斷入侵她空虛的內心，一層一層，侵蝕到連心都已經見底。
毫無招架之力。
她竟然也會落到如此難堪的田地。
柯南和灰原並肩坐在高木的車上，柯南在她身上披上了自己的外套，無疑是為了遮掩那些藏不住的血跡。
並且再給予她一點點的溫暖。
他所能給予的也就只有那麼一點點。
因為他不斷的警告著自己不能踰矩。
口袋裡的手機響個不停，這是第幾次響起呢？他早已記不清。平常歡悅於接到她打來的電話，無論是工藤新一或者江戶川柯南皆是如此，他眷戀她的聲音、她的容貌，但是如今的他倍感無力，只覺得此刻的手機吵雜的像麻雀一樣叫個不停。
……好吵。
好吵。
有想一把摔壞的衝動。
「毛利小姐找你。」毫無起伏的語調平靜的吐出這幾個字。
聞言他也只好不耐的把手機掏出來，但是他並沒有接聽，而是按下了關機，再默默的讓它沉睡於他的口袋裡。
灰原將柯南的一舉一動全數收進眼底，他怎麼表現得比自己還要煩躁。果然，就算是到了這種時候她一樣喜歡看著他呢。她緩緩的將頭靠向他的肩，閉上了雙眼。
真想這樣永遠睡著，一走了之。
哭累了的灰原，再次沉沉的睡去。
聽見了開門的聲音，小蘭便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門口，看見柯南後她總算是放了心。這小孩一出去就是一整個早上，一臉慌張卻又不肯說明發生了什麼事，打電話給他又都不接，害她擔心死了。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毛利小五郎則揮揮手說不用管他啦。
「柯南！你跑去哪裡了，怎麼到現在才回來？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！」
柯南知道小蘭是因為擔心他才會不問清楚事情原委就開始指責他，但是他抑制不了自己煩躁的情緒。
可不可以不要管我？
可不可以不要什麼都知道就只會在那裡責備我？
看見柯南迷茫的雙眼，小蘭才查覺事態不對，縮回了本來打算碰觸柯南的手。其實只要仔細一看還是可以發現他臉上殘留著些不顯眼的血跡。
「柯南、你的臉……」沒等柯南回答，毛利家門再次被推了開來，走進門的是高木警官，他手中抱著的灰原令她驚叫出聲。
「小哀？！」
血像是被狠狠的灑上了顏料般的在她身上擴散開來，現在的她看起來和上次公車挾持事件時一樣脆弱，但那些血永遠不是她所流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，柯南？」對於小蘭的疑問他冷笑而不答，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走向了浴室。
發生什麼事了？這個問題他也想了很久。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呢？
外人恐怕是無法理解的吧？
說的白話一點，不過就只是死了個人。
他看過的屍體不勝枚舉，差別只在重要性而已。
原來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死去是這麼的痛苦。
他從來都不知道。
「那個、小蘭……，因為佐藤警官那邊還有些事情要我去處理，所以小哀可以先交給妳嗎？」高木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。
平常冷傲的灰原，今天著實的嚇到他了。
灰原哀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，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令她的心靈掀起波瀾，但到頭來她也只是個平凡人，對於親人的離去會感到傷心欲絕的平凡人。
要多少的痛才能幻化做她的一滴淚水呢？
誰也沒有試著換算過。
小哀和柯南這兩個小孩子，心裡到底藏了多少秘密？
聞言原本怔住的小蘭才總算回過了神。「啊？嗯，謝謝你幫我把柯南和小哀帶回來。」她伸手接過了灰原，她的體重好輕，輕的令她震驚，輕的像塊脆弱的玻璃，似乎只要輕輕一敲就會立刻粉碎。
又或者其實她的心早已粉碎？
「高木警官，可以讓我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？」她不希望自己總是那麼的無知，不希望自己總是什麼都做不了。她也想替他們分擔一些痛苦。
「呃、詳情我想妳還是去問柯南好了，因為警方目前還沒搞清楚狀況，看他們現在這樣也不適合錄口供，現在我能說的就是……阿笠博士在今天早上被槍殺了，柯南得知實情之後精神很恍惚，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小哀就更不用說了，所以，可能要請妳稍微注意一下他們。」禮貌性的點個頭，高木匆匆的離去。
有如晴天霹靂般的震撼。
阿笠博士死了？
小蘭反覆咀嚼高木的這句話。
她花了好長一段的時間才能相信。
如果新一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有什麼反應？她該怎麼告訴他這件事情才好呢？淚水爬過了小蘭的臉龐，她努力的搖了搖頭想甩開悲傷的情緒。
她不能哭。
因為承受最大傷害的人就在她的面前。
小哀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嗎？
何等痛苦？
「小蘭姊姊，可以請妳幫我把灰原抱來浴室嗎？」
「啊、好。」
抱著灰原的小蘭躡手躡腳的走進了浴室，柯南已經裝好了一盆熱水。小蘭把灰原輕放到浴缸裡，她知道柯南是想擦去她身上的血跡。
柯南讓毛巾泡了一下熱水，然後將其擰乾，在灰原手臂上來回摩擦著她的皮膚。
就算無法抹去深烙在灰原心中的陰影，他至少也要把她身上的血跡擦去。
可是擦不掉。
看見血跡並沒有掉落，著急的柯南加重了力道，沒有血跡的地方都被他擦得開始發紅，小蘭趕緊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。
「柯南，慢慢來沒關係。」小蘭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繚繞，他的心神鎮定了些。「沒事的柯南……沒事的……」本來想安慰人的小蘭，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滴滴滑落。
聽見小蘭的哭聲，柯南悲慟的咬緊了牙關。「我知道。」
為什麼平常敏感的灰原，現在卻沒有因為疼痛而清醒？
因為她的心靈所能承受的疼痛已經超越了極限。
她根本就不想醒來。
Until the next episode……
